时间回到2004年9月21日的晚上,达达乐队在北京展览馆举行了第一场演唱会《黄金时代》,当时意气风发的达达连着唱了20多首自己的歌,对着歌迷大声喊,我们要让你知道什么是最受欢迎的乐队。有报道说那时候每结束一曲,都有工作人员跑上台换一把吉他给主唱彭坦,担心琴弦随时会在激烈的弹奏中折断。
演出结束后留下来一张模糊的明信片,是张从远处拍向舞台的照片,看不清细节,只有纷乱的灯光。彭坦还记得当时自己在那张明信片上写了一行字:“时光飞逝,多么沸腾的夜晚在记忆中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唯有那一瞬的声音却永远留在这里牵动我们的情绪,震撼我们的心灵”,写完突然有点失落。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叫达达的乐队将在半年后解散,这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次正式专场演唱会。更没想到等到乐队迎来“恢复播放”,时间已经到了2020年。
彭坦的《子夜集》
新专辑《子夜集》是彭坦第一次把整张专辑拆散成为日记一样,做完一首发一首,整张专辑以单曲为单位先后发表于两年间,直到2019年末集结成辑时才再次统一进行了编曲及后期处理,以达到专辑作品感的平衡。创作上不再拘泥于原来必须要几年攒一张唱片,而是跟生活已经在一起,随着生活的改变情绪随时留下来这些痕迹。
离开达达乐队之后,彭坦颓废了两年,有过当快递员和咖啡师的想法,最后做了一张被现在的他称为“有了泛浪漫主义端倪”的个人专辑《少年故事》。
那时候彭坦使劲儿想摆脱达达乐队主唱的标签,做出自己的音乐风格。2008到2012年期间,《黄金时代》被乐迷翻出来再一次得到了认可,演出时候台下乐迷喊的还是达达的名字,真正能让大家大合唱的歌也还是《南方》。彭坦本能的屏蔽了这些声音,想让事情就静静的过去不想再回味过去。后来慢慢对于唱达达的老歌还是自己的歌有了摇摆,任性一点的时候,在上台之前就决定了不要再唱《南方》,哪怕台下乐迷的呼声再高。
彭坦说那几年自己和老的达达乐迷彼此在远离,大家心照不宣,却各种感受都有,五味杂陈。
到了2013年,彭坦跟摩登天空合作了《迁徙》,这种感觉终于慢慢变淡。《迁徙》是一张让彭坦特别用力的专辑,做得也尽兴,加上摩登天空这个厂牌当时也经历了重塑和转型,好像也让彭坦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了公众人物的身份标签,远离了之前的种种。到了《电子天才游戏计划》,彭坦已经能够很无所谓很开心的享受音乐,跟各种人合作。
那几年彭坦的演出频率不高,偶尔也会有由于乐队成员的变更、准备仓促,而差强人意的表演。2014年《电天》发布之后彭坦有一个在长阳音乐节演出的机会,那是他第一次在舞台和乐队合作演出《电天》的音乐,电子音乐结合乐队在舞台上如何呈现牵涉到很多技术和问题,对于彭坦来说也比较陌生,他高强度的排练了一个多月,但演出的结果是崩溃的。
那天彭坦的状态不太好,现场技术也出现了问题,整个演出延迟了40多分钟,台下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快走掉了一大半。慢慢的躁动和骂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只剩了几百个人,整个气场都非常黑暗。终于登台表演的彭坦一句话都没说,也没有一丝笑容,崩溃地完成了表演。
反而是那天去看彭坦表演的几个好朋友,知道他为这场演出倾注了很多,在结束之后安慰他说从来没有在台上看到过他那样的状态,甚至是最棒的一次。彭坦有些诧异,但事后想想也挺有意思,知道这种状态很难再现。
此刻坐在摩登天空的休息间里,彭坦回顾自己这十几年的个人创作,慢慢的说:“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可能是下意识的,但其实还是会很刻意而为,有一种东西驱动着我,去做迥异于达达的音乐。”
做完了少年感的《少年故事》和《easy》,黑暗需要力量的《迁徙》,好玩有实验性的《电天》之后,在2016年,彭坦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迷。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觉得对自己想要尝试的东西和追赶的时髦一下子都失去了兴趣,不知道自己该表达什么。
恰好是在那段时间,妻子春晓怀了宝宝,彭坦的重心放到了家庭上面,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在这样的状态下去思考一个未来专辑的概念,就慢慢的选择了放弃,只是随着生活做日常的记录。
周围比彭坦先当爸爸的音乐人对他说了很多崩溃的感受,讲述有了孩子之后生活的彻底凌乱,也让彭坦有些害怕。但是随着女儿降生的那一刻,彭坦突然发现这些顾虑简直太幼稚了,曾经的忐忑踌躇在这个新生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所有预先的感觉统统被击碎。
不知不觉间彭坦把两年的时间全身心放在了女儿身上,不再想要着急的用音乐去证明和解释什么,直到发完“六面体”音乐计划的前六首歌,才发现这张专辑的概念可能就是这样。它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也不再有小时候那种寻求一个在大家眼中的定位和认知中的彭坦,并获得认同的欲望。
彭坦笑着说,现在家庭肯定是第一位,音乐,可能还排不到第二吧。在《子夜集》里,彭坦做了一次彻底的逃避,把生活的一切都寄托于那些角落里的诗意和浪漫,不再执着于那些需要全力以赴解决的问题。
他介绍“子夜”的概念:“每个人每天24小时都会经历好几个时段的生活,每个时间可以做的事情随着年龄增长会形成规律,做音乐这件事情在有了孩子以后会变成不像原来那么随机,而是在相对固定的孩子睡觉后的晚上,所以这张专辑都是在这个时段创作和打磨的,呈现出来的也都是生活中的某一个比较恒定的状态。生活中的其他面我就没有留给音乐,或者没有留到这张专辑里去表现。小时候对待音乐的荷尔蒙的东西会越来越少,会慢慢被自己的经验和欲望归纳起来。”
专辑里有一些碎片化的诗句,来自于彭坦的这些日常记录,有的成为了歌词,有的无法被音乐承载就在归纳唱片的时候以手稿的形式被放到唱片小盒子里面,和照片、父亲为专辑写的标题一样,尽可能围绕音乐,丰富作品最终的面貌。
就是在这种专辑里,彭坦回到了生活中那个很模糊的存在,不再是前达达乐队主唱、春晓的老公、或者谁谁谁,而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追求的,那个模糊的、舒服的、难以定义的存在。这很像当年达达从众多武汉乐队中走出来的时候一样,是最模糊最难被归类的一支乐队。
“人生有不同阶段的,没准老来癫狂也有可能。只是说是人生的中间,尤其是初为人父的时候,就会希望某种程度上把自己隐藏起来。借由这张《子夜集》告诉大家,我想跟大家分享的,都是生活的角落里特别诗意的东西。不太被关注到,但是当你凝视它的时候,它会给你生命丰富的感觉。我发现我特别着迷这种东西。”
面对专辑的发行,彭坦也有了自己的恐惧,那是在一个状态里越来越舒服,随之而来的恐惧。在做完《生活的诗意》之后,他意识到自己有点泛浪漫主义,就像那句歌词,是谁的青春期如此漫长,好像这句话一语成谶,概括了他这么多年的感受。
“做完这张唱片我会有一种新的紧张,就是我要警惕浪漫主义,就像时下的社会和年轻人的普遍文化倾向,比如说丧、戏谑、对一切崇高的摧毁,这种东西成为了年轻人一种彼此能够不用语言就能沟通的气质和共性,我就觉得这种东西好像是下一个巨变的前兆,不知道哪一刻就会来临。”
《再·见》达达:
彭坦和乐队成员吴涛交流了很多关于达达的新音乐是否应该出现一种新的面貌,或者应该是怎样的面貌。达达乐队决定在接下来两年时间里,完成一张新专辑,第一首歌《再·见》已制作完成,做完它彭坦才发现,几个人都是相对内敛的性格,不太喜欢在音乐中释放刺激,即使排练中有释放,但是当作品最终打磨完,那些东西也会沉淀下来,不留在音乐之中。这是达达这个乐队的个性,也是曾经离开达达之后,彭坦寻找过音乐上的刺激之后,突然体会到的。
2018年的春节,对于达达乐队来说,是一个无意之中的崭新开始。
彼此生活轨迹已经越来越大的四个人恰巧都在武汉,原来只是为了打发过年的无聊时间,就找了一间排练棚想要一起玩儿一下。
声音一出来,彭坦身上就起了鸡皮疙瘩,那种感觉太遥远,但是又太亲切了。彭坦惊讶的发现每个人发出来的声音音色居然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原版得不能再原版。
原本只想玩一天,兴奋的四个人连着练了三天,突然觉得如果有机会能够再回到舞台,是不是可以一起试试。
一年后,达达乐队在仙人掌舞台重新演唱了《南方》。尽管已经不是如日中天的乐队,乐迷们也已经老了,全新的市场有新的喜好和压力,可彭坦觉得,登上舞台的那一刻,他们已经做了一件最酷的事情。“这个体验是很难向别人去解释的,就是突然人生和想法都开阔了。”
再回想当年的达达时期,彭坦发现那时习惯性的会让大家回忆和共情一些挫败、挫折和压抑感,并希望尽可能放大。同事给彭坦看了一些那时候达达的采访和录像,他发现从《天使》开始,达达享受着成为明星、公众人物的荣誉,但也始终在享受和抗拒之中摇摆,没有彻底的拥抱荣誉,也没有绝对的叛逆、对抗一切商业化,甚至对于被迫解散,也不是简单的唱片工业碾压。那些经历和摇摆不定换来了大家重新回来时的淡定,十几年过去了,彭坦握着不变的那一点点东西,感受着巨大的不一样。
提到达达的重聚,彭坦用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玩”。再聚在一起做音乐,几个人多了分寸感,对于作品感的把控也更强了。比结果更重要的是享受这个过程,达达没给自己树立什么远大的目标,也没想过要永远走下去,只是希望能把这一张唱片里的10首歌在两年时间里做好,对得起一直追随的乐迷。
而这对于彭坦来说就像转换自己的频道一样,“可能对于自己音乐的感受会来的更确定和丰满一点。在做达达这张专辑的这两年,我会全身心在这件事情上。等达达休息的时候,我再回到我的音乐上来。这几年这些事情发生得都特别奇妙,自然而然就朝这个方向变化。”
《乐队的夏天》预告片播出之后,很多人都用“归来仍是少年”形容已经中年的彭坦。这份少年感来自于对外界评论的迟钝,生活中身边人的保护,还有刻意的屏蔽,“不管是那些年自己一个人,还是现在回到乐队里,大家都好像无形中有一点在保护我。他们知道我是一个没有办法去特别冷静客观看待这些的人,我看到批评会很难过,看到表扬也会很得意忘形,慢慢就不太关注这些。”
从生活的角度,彭坦特别害怕走在街上被别人认出来,除了工作以外不喜欢引人注目。他形容这可能是早年出道形成的扭曲,被认出来就会浑身难受,但也只能很礼貌的回复。曾经有段时间碰到有人要合影,彭坦会拒绝,但是内心非常挣扎非常难受,因为他也有过看见自己喜欢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经历。
彭坦对于自己有多少乐迷没准确概念,但却一直觉得有源源不断的能量给到自己。他讲了一段让他觉得很满足很幸福的经历:前几天彭坦在听Tom Waits的专辑,就在同时有出版社的编辑私信他说想要寄本tom waits的访谈集,觉得他会喜欢。彭坦觉得太奇妙了,特别激动的马上接受了这个礼物。这样点点滴滴的默契的发生他一直都记得。
彭坦说,“我觉得人生中有太多东西比音乐更严肃,音乐是最天真的东西,能一直玩音乐并且陪伴着生活,是我特别幸运的一点。”
—【番外】—
个人新专辑《子夜集》里有首歌叫《午夜飞船》,彭坦在里面唱,“午夜,南方的鸟,在北飞。”
在达达乐队的新歌《再·见》MV里,镜头扫过水果湖中学、合作路、中华路1号码头,时间就这么轻易的回到了1994年彭坦中学的夏天。
而所有乐迷都念念不忘的,是当年北京雨夜,松软而潮湿的气息让彭坦想到家乡武汉,留下了《南方》。
离开了武汉20年,不知不觉间彭坦会觉得北京好像也是另一个故乡了。而故乡武汉的记忆,那些让乐迷们念念不忘的水果湖往事,也在彭坦身上伴随了他一生。
“很多人总是让我们形容武汉定义武汉,我觉得就像鼓手说的,武汉是一个没有中心的城市,因为真正从地图上看武汉的中心是长江。生活在武汉三镇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中心,也有不同的感受。我在武昌长大,武昌有很多湖泊、植被,不密集的房子,水果湖挨着东湖,难得有一份宁静。它塑造了我性格里面比较浪漫的一面,也会一直影响我的音乐,在音乐里总是会有很多画面,下笔就会寄托浪漫主义的情绪。这些来了北京之后也并没有改变。”
2008年到2013年之间,彭坦回到武汉的时候,突然觉得武汉变得很陌生。那时候武汉有大型城市基建计划,整个城市在翻新改造,变得跟其他省会城市一样,原本武汉围绕着长江三镇集合的独特城市气息也随着人口流动越来越模糊,变成了武汉味儿没那么重的城市。道路越来越宽,楼越来越高,原来的小房子、矮楼、树都被推掉,也推倒了彭坦心里的一份留恋,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属于这里。
直到最近两年,彭坦突然看到了一些新出来的乐队在武汉livehouse演出的录像,音乐还没起来,台下已经开始冲撞,就像上世纪90年代还没走出武汉的达达乐队,也曾在台下的嘘声和扔上台的瓶子中间完成自己的表演,酒吧再小再破,大家依然狂野。彭坦一下子觉得特别亲切,意识到武汉还有一种原生的力量没有被改变。
看到你在微博记录了大量自己的观影和音乐,将这些称为启发与重温,它们带给了你哪些创作灵感?
彭坦:就是能够和世界上最好的艺术创作者保持同步。我不能说这些是最好的作品,但确实是被最多人看到的,也获得最多肯定,代表了这个时代不断更新的价值观、方法和技巧。像《1917》那样的电影,长镜头的编织、战争片的质感,放在十年前是很难想象的,这种震撼比我当年看《拯救大兵瑞恩》还要来得强烈。所以这样的电影会让我觉得,我和这个世界一直是有联系和对话的。
当年达达乐队是被按照偶像乐队的方向打造的,但是看你的个人创作,好像你一直都没有想要往偶像的方向去发展?
彭坦:那时候公司海报上都写着达达乐队优质偶像这种广告语,心理就有点别扭。也跟那时候的社会认知有关,那时候内地的娱乐业还不像今天的生态,港台流行文化刚刚冲击了内地,对于明星和偶像大家都有刻板印象,觉得一定是很光鲜、人很nice,看不出任何刺,所有人都好。
那时候给我们的这些标签也让音乐上连带着被贴上了一样的内容。《天使》发布之后有些乐评很不屑,觉得这乐队是伪摇滚,不就是几个小男生的小乐队么。对这样的定位本能的逆反,这个劲儿拧了好多年,到现在在做音乐这件事情上,也希望音乐和别人以为的性格是能分开的。
《乐队的夏天》播出后除了乐迷之后,势必也会有一些综艺观众的讨论,比如“混不下去了才参加综艺、重组乐队”等攻击,对这些你怎么看?
彭坦:首先我肯定不会去看《乐队的夏天》的回放。如果真的传到我耳朵里,可能也不叫事儿,真正让我感到挫败的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
在达达出道的那一刻,我们面临了很多质疑,那个时候真的是非常打击人的。那时候的乐评说话分量很重,一张唱片出来只要有乐评在杂志上写了评论,基本就给你定性了,公众也会去看那些乐评,通过乐评塑造对你的认识。话语权的分量和今天网友的讨论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今天的年轻人面对成功很坦然,这也跟那个时代完全不一样。
现在网络上的东西也还好吧,回家不会那么委屈了。
你怎么看待自己和其他音乐人参加综艺节目这件事?
彭坦:别人我不知道,从我自己感受来说我很庆幸我来到了《乐队的夏天》。去年乐夏找我们的时候,我们一开始是有点抵触的,觉得好像去一个综艺节目不够酷。但更多是因为当时乐队还没有特别成形的作品,就觉得不具备某种表达的能力。后来随着《再·见》这首歌完成,节目组也一次又一次找我们聊, 就打消了一些顾虑和刻板印象。
《乐队的夏天》的团队在我看来确实把对于音乐的尊重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虽然会有综艺的逻辑,但是前期沟通就发现他们非常尊重大家的意见,也特别真诚,一直在邀请,解释节目是怎么回事儿。以至于后来觉得这件事如果再这么推诿,反而有一点点做作。不知道节目里会面对什么,就像我们当年去签约时的心态,是一个未知,但是拒绝这个未知也不会让我变得更酷。
乐队其他几个人比我更淡定一点,我一开始比较扭捏,但他们给了我很多信心。所以就不会太考虑结果,以至于我们选择演出曲目的时候,都当是在这个舞台的最后一首歌。第一轮问我们演唱什么歌,一开始我选了新歌《再·见》,后来吴涛和大家都觉得《南方》,从乐队到公司都没有把它看做主打歌,但在大家心目中它成为了达达的代表作。而且那首歌既没有video留下,也没有好的现场留下,如果要来到这个舞台留下一首歌,那就这首吧。
疫情期间武汉受到关注,那段时间你关于武汉的歌词也被大家频繁提到,那时你在做什么?
彭坦:那段时间我也很消沉,四个月没有出门,每天的信息看得非常纠结,我们乐队又有两个人身在武汉,经常通电话慰问。
疫情期间有很多媒体想邀请我们乐队发声,作为武汉的乐队为武汉加油,但是从我的内心来说,那时候特别没有办法去做这样的事情,那个太苍白了,大家都在命运里,做任何事情都太渺小。所以整个疫情期间我离开了音乐,做不下去歌,在家画画、看书、陪孩子,整个生活都在转变。发现了好多散落在家各个角落的陈年物品,比如一整套放在角落里的画具,我把它擦干净开始画画。还有好多买了没看的书。突然觉得我们拥有的生活非常充实,我们在物质上不匮乏,但心里面确实有点浮躁。因为疫情反而获得了某种心理上的充实,觉得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本文首发于新京报,系作者本人
在最新一期《乐队的夏天》1V1改编赛中,野孩子因选歌“违规”退赛。问到退赛理由,张佺向我解释:“有一些东西我们不愿意去触碰,因为那些东西正在毁掉我们最基本的音乐审美。”
再唱起《黄河谣》,张佺觉得跟每次演出时候演唱一样,就像是舞台上的仪式,表演前心里总会有期待,精神也要更集中。有时候排练到一半要练这首歌,大家都会先休息一下,把各方面都调整好再唱。这首20多年前因为身在杭州思念家乡兰州而写的歌,几乎成为了所有兰州人的公共记忆,也伴随着野孩子这个乐队20多年的更迭,总是携带着很多信息,甚至渐渐与歌曲本身脱离了关系。 张佺说希望下次演出的时候,会唱的朋友能一块儿唱,这样这首歌才会更有意义。
在最新一期《乐队的夏天》1V1改编赛中,野孩子并没有按照节目组的规则改编曲目,而是选择了唱自己喜欢的歌,最终退赛。
对于这个选择,张佺发来文字回复我:“每个人对国风的理解不一样,我们想唱一首真正的国风。我们希望一首歌的改编过程能让我们有良好的精神体验,有一些东西我们不愿意去触碰,因为那些东西正在毁掉我们最基本的音乐审美。”
这支成立了20多年的乐队有太多的故事了,每谈到一个话题,成员都会不自觉的感叹一句“这段很长很复杂啊”。本文仅根据乐队发展的几个重要地理坐标挖掘故事,关于他们的音乐、他们的事,还在漫长的时间和庞大的音乐世界里等待被一次次倾听和发现。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不满20岁的张佺在青海省门源地区做长途公交汽车售票员。难得离开自己的家乡兰州,张佺期盼着车能一直往前开下去不要停下,期盼着去更远更远的地方,有时候甚至会忘了自己是一名售票员,而更像一个面对着全新未知的旅客。
但是长途公交汽车的线路只有几条,很快张佺就产生了厌倦。直到认识了几个会弹吉他的朋友。那个年代吉他正流行,虽然不是人人都会弹,但经济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家庭几乎家家的墙上都挂着一把吉他。在枯燥的西北生活里,吉他弹唱一两首歌是最大娱乐,也是骄傲的事情。
门源旁边有一个劳改农场,里面不乏从上海、南京等大城市来的犯人,他们隔着高墙分享流行音乐,还有自己创作的囚歌,也为门源带来了特殊的“都市气息”。
张佺最早学吉他,就是跟单位里一个劳改农场释放的人员,对方冲着他的诚意,教了一些基本手法,没想到张佺练得特别认真,经常听着收音机和磁带扒谱子,业余时间全扑在练琴上面。当时的张佺没有想太多,就觉得学会吉他可以弹唱,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去很多地方,模模糊糊有了这样的想法,但仍然没有具体的方向。
渐渐张佺厌倦了售票员的生活,1988年,20岁的他辞掉工作回到兰州开始四处寻找在舞厅当伴奏乐手的工作,又阴差阳错的半路改学贝斯,跟着大家一起在舞厅伴奏一些港台流行歌曲。也是在那段时间,张佺认识了曾经野孩子的另一位成员索文俊(小索)。
而与此同时在甘肃小城白银,少年张玮玮的父亲花掉大笔积蓄从广州买了架钢琴给他,把自己对音乐的梦想寄托在儿子身上,每天的课余时间都被拿来练琴。小学回家的路上,张玮玮碰到了在街上跟别人打群架、抢了自己零花钱、两家只隔着两排平房的少年郭龙。
当渐渐疲倦了兰州的伴奏生活之后,张佺来到了成都,还结识了野孩子乐队的第一任鼓手周国彬,随后不久小索也追随至成都。
成都那时候物价低、餐饮业发达,张佺觉得每天都有好吃的,收入也不错,简直太好了。
那时开始有一些国外的音乐进入,成都有不少卖打口磁带和CD的店。张佺还记得刚去成都的时候朋友给他听了一支叫做Casio P的日本乐队的歌,“当时被吓坏了。兰州相对封闭,大家都是互相学习和借鉴,并没有更好的渠道去接触音乐。成都的文化更发达,听到的东西更多,所以在成都很有收获,整个过程也特别好。”
从成都开始,张佺和小索开始了乐队的漂泊生活,在每个城市少则停留一两天多则几个月,似乎跟曾经梦想的生活一步步接近了。随后又辗转到杭州,就这样从1989年到了1995年。那段时间漂泊成为了常态。
在杭州,张佺和小索每个月的收入突然变高,每个月能挣一万多。但是没过几个月大家都厌恶了充斥着醉酒和廉价歌曲的生活,觉得特别不舒服。那时候也听了很多国外的好音乐,对音乐有了自己的判断,开始觉得生活与内心的审美越来越远。张佺和小索决定离开。
唯一怀念的,是杭州的生活环境,不工作的白天和下午张佺和小索经常去西湖边,那时候西湖还没有那么多游客,两个人就在西湖边坐一下午弹琴唱歌,那个状态让几十年后的张佺回忆起来依然很难忘。
在即将离开杭州的那段时间,张佺和小索正式成立了野孩子乐队,并决定去做烙印在他们身上的带有西北民歌风格的新音乐,写了野孩子前期的一些作品。张佺为此写了一首诗《我们走吧,野孩子》,其中写道:“风雪中吹来的孩子,把无羽的翅膀,寄生在文明最糜烂的角落”;“我们走吧,野孩子,就算那条河早已干枯。”
回到家乡兰州,张佺和小索用40多天的时间沿着黄河开始徒步采风,收集甘肃和青海本地的民间歌曲元素,也开始正视自己的原创音乐,试着把花儿、信天游、秦腔加入到自己的音乐语言里。在陕北的一个村子里,他们看到有两位老人头戴着毛巾双手放在膝盖上,一语不发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受到很大的震动,后来在《黄河谣》里,他们也学习了这样的仪式感。
这种音乐的形式感动了无数人,也让很多人看到了西北民间歌曲与流行音乐融合的可能性。2013年台湾的电台节目《音乐543》邀请野孩子来录制,介绍他们的音乐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台湾,台湾乐迷也几乎从来没有听过的。”
兰州的闭塞让他们没有停留太久,野孩子就来到了北京。
乐队在旧鼓楼大街附近的地下室住了三年。刚到北京的时候乐队好几个月都没有演出,加上之前张佺和小索都是在不同的乐队做贝斯手,新组合的乐队需要自己弹木吉他,张佺又重新拾起吉他,开始边演出边排练的忙碌生活。
2000年左右,李正凯和陈志鹏加入野孩子,也让野孩子的音乐有了更多的突破。后来张玮玮和郭龙也如愿加入了他们仰慕已久的野孩子。
提到在北京的生活,就不得不提到那个被载入民谣史上不可忽略的“河酒吧”。
最初只是为了乐队有排练的地方和能有一些收益让乐队在不演出的时候也能维持生活,张佺盘下了位于三里屯南街的这家20平米左右的小酒吧。
提到那段日子,几乎每个参与其中的音乐人都会瞬间露出笑脸。乐队成员们早晨排练、下午休息,傍晚开始营业,直到凌晨三四点。乐队成员们既是表演者,也是服务员。放的音乐和请来的乐队都是用心挑选的,张佺考虑的都是怎么把演出做好,怎么更新设备,怎么让大家更放松更舒服。西北人开的店没把赚钱看得特别重,张佺和小索经常会请大家喝酒,每天热热闹闹不知疲倦,苏阳曾经形容说那是“像拉面馆一样的河酒吧”。音乐人们则从天通苑、从东北旺各处聚过来,醉了就睡在小索家。
那段时间张玮玮每天都盼着星期三的到来。这天的河酒吧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的演出都是乐队排练好了来表演,星期三则是玩的时间,张玮玮和郭龙、万晓利、小河一起一半像干活儿一半像演出,每一场的表演都不一样。每个星期三来的人不多,但都是好玩的人,小河会在酒吧拍卖画,张玮玮就即兴拉手风琴弹《步步高》。
有一次舌头乐队做了一场不插电,郭龙在外地并没有看到现场,回来之后听了录音看了很多照片。那天酒吧人多到站不下,大家就站在马路上看,录音里充斥着观众的嘈杂声,热烘烘的人味儿和汗味儿,好像听到录音瞬间就能回到那个街角。
彼时还没有民谣这个词,野孩子跟其它乐队一样被统称为地下乐队,在城市最繁华地段,固执地为相同的心灵歌唱。
然而热闹的时间里,张佺渐渐发现没有时间和经历创作,做河酒吧的那几年几乎都在社交、考虑经营,太多跟音乐无关的琐碎事儿影响了乐队的发展。张佺觉得反正在北京也没什么发展,还不如去安静的地方大家先好好生活,毕竟做音乐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如先安居乐业,把生活过好。“北京没有给我归属感,我在北京永远都会有疑问,明年我会在这儿吗?还不如早离开在另一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做自己喜欢的事儿。”
安娜伊思·马田还记得2002年野孩子受邀参加首届丽江雪山音乐节的时候,消息传到河酒吧,大家都兴奋不已,这是这支地下乐队第一次参加音乐节。在云南看到的悠然生活状态也坚定了张佺和小索离开北京移居云南的想法,河酒吧就此关闭,而张玮玮和郭龙刚刚开始了他们的北漂生活。
再回顾河酒吧,张佺和郭龙、张玮玮异口同声,觉得那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才诞生的,以后不会再有了。张佺说道:“那个年代,我们在那样的年龄,才有那样的激情跟朋友相聚、在一起讨论音乐和艺术,特别有朝气。不像现在‘丧文化’成了主流。时代不同人也不一样了。我们那个年代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有追求很有朝气。”
张玮玮则觉得,中国这么多城市,这样的酒吧有很多,只不过没人知道而已。是因为这拨人一直说说说,也有人去写,被加工美化成了那个样子。“它很好,但并不是一个时代的标志,在成都重庆贵阳上海有无数这样的酒吧,一点不比我们差,也在创造属于他们的天地。而且留恋过去没有意义,我们都特别恋旧,都想留在过去,但事实证明过去就过去了,不要眷恋。与其眷恋河酒吧,不如去走到一条江边。”
也是在那段时间,小索被检查出了胃癌,在2004年的10月30日去世,也最终没跟张佺汇合,第一代的野孩子乐队也因此解散。
提到小索,张佺的语气有些黯淡,他说:“在很多人的成长过程中都会有这样的经历,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行走江湖的朋友,这样的友谊突然没有了,确实不太容易接受。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特别重要的支撑不在了。我差不多用了五年的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然后才开始继续这样的音乐生活,那五年的时间我是没有任何打算的,就是承受的过程。他对我的影响已经超出了音乐的范畴,可能是全部的生活吧。我全部的生活都是围绕着野孩子,河酒吧只是短暂的插曲,一旦有这样的变化,肯定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在云南,张佺在昆明、丽江、大理之间辗转了几年,日子变得简单,除了练琴、学习新的乐器,也开始脱离野孩子的风格创作一些自己的歌曲。
2008年张佺开始回北京演出,慢慢的就跟还在北京的张玮玮和郭龙又组到一起,随后2013年张玮玮和郭龙也搬到了云南,彼此隔着从阳台就能翻到对方家的距离,彼此见面除了排练就是踢踢毽子。“如果按大城市的规模我们住得很近,但是按大理的规模我们还是挺远的,从我家到周云蓬家开车要20分钟,很多做音乐的朋友离我家都只要5分钟。”
现在的野孩子由张佺、郭龙、马雪松、武锐、王国旭组成。几次人员更迭,张佺觉得乐队是很特别的集体,队员之间不管是生活中还是舞台上都是互相依赖的状态存在,所以更换成员是正常的事情,但也是苦难和痛苦的,需要很长时间适应。但是另一方面,乐队也需要循环和改变,“我觉得所有乐队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旧的成员离开新的成员加入,多少年之后又回来,这些都很正常。”张玮玮也说,这次自己没参加野孩子《乐夏》的录制,但看到这一期的现场特别感动,好像远一点更能放松下来。
这些年张佺的变化不大,音乐上所有精力都放在野孩子上面,生活中有了两个小孩,“是普通的一个家庭成员和一个父亲。”乐队成员们也都各自有了家庭和不同的爱好,每周维持着两到三次的排练节奏。他说云南气候好生活舒适,但是也让人有惰性,在云南做事情总是会拖延,“在大理我已经算好的了,大部分人都把两天的事情拖一个星期。”
也是因为那份舒适,野孩子已经不像当年“最纪律”的乐队那样排练了,张佺觉得音乐毕竟是表达情感的方式,有时候可能也不需要特别高的技术,只要能充分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情感,就够了。
在采访的结尾,我问张佺还想做多少年的乐队。他想了想,笑着说希望至少还能做10年吧,越多越好。“健康、表达能力、成员都是原因。如果这些都不在了,野孩子也就没有意义了。”
而更多被乐迷听到的,是他们那句:光阴如水,光阴如火,我们在大地上只唱一生。
本文首发于新京报,系作者本人
最近在追乐夏第二季,看完了前三次晋级赛,写点观后感。
在最新一期的结尾,五条人和达文西的复活赛pk上,大张伟出了歌词题:爱、夏、酸。也是在这一期,大张伟老师动情的说着,父亲把它的吉他砸了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他心里藏得很深的酸楚。在百变大咖秀里努力的扮演着各种角色,用别人对他的嘲笑,无声的嘲笑回去。
love summer,距今约60年前的爱之夏,那个嬉皮的狂潮时代,我当然无缘经历。所以我也不会有机会,亲见jimi hendrix在woodstock上,演奏支离破碎的《星条旗永不落》。但我爱夏天,可能和摇滚乐有说不清的关系,毕竟彭坦在《少年故事》里唱:所有的故事,从夏天开始。
五条人让隔壁李诞的脱口秀节目感觉到压力。我很喜欢的书里写,商业像一个怪兽,不断寻找着下个可供榨取的摇滚歌手,当把他榨干以后,不吐皮的又去寻找下一个。这个段落,是在描写鲍勃迪伦时,说到他以反商业的姿态,获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
不知道五条人怎么想,但我很喜欢他们的logo,一个塑料袋。因为我很爱的电影《美国丽人》里,两个人对着一个下雪前,风中飞舞的塑料袋凝视了许久。那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塑料袋原来也可以这么美,后来爱上摄影,喜欢各种犄角旮旯,或许与此有关。
五条人的音乐是市井的,却显然不会流行在市井。就像林生祥的《种树》专辑那么动听,也不会广泛流行开来。这么多年的金曲奖,国语歌依然是主流,去年九连真人这么炸,也不太容易破圈。语言的隔阂,似乎在脑中做着精神上的自主隔离。
所以去年张亚东会让九连写点中文歌,而今年,他应该是笑得没力气指导了吧。我觉得仁科的笑点是很高级的,是幽默,而不仅仅是搞笑,道上的靓仔农村拓哉,明明可以靠脸和才华,却走红于段子。
推荐听下《一些风景》专辑里的开场曲《曹操你别怕》,急促的扫弦节奏让我想起罗大佑的《诞生》,五条人的编曲很有意思,完全不是套路化的公式和弦和城市悲伤民谣。如果段子吸引了你,那不妨穿透他们帅气的皮囊,顺便听听看才华。
最新的一期,我好喜欢白皮书乐队,沉浸在那样躁郁的情绪里,以至于达达唱《南方》我都没有哭。前奏一响我觉得有点像刺猬,但是快速连续制音出现的时候,我又觉得有点像草东。尤其是中段突然安静,只剩下一点《guo际歌》的采样旋律,从安静中再次接回躁动的鼠。让我想起草东的《大风吹》,在某个瞬间突然提高了八度,愤怒的唱着“哭啊喊啊”,嘲讽的力量深入骨髓。
第一期的超级斩特别好玩,本来以为只是摆着pose的无聊年轻人,结果幕布拉下来鼓声爆裂,我就必须承认自己老眼昏花了。虽然核嗓不是我听觉的舒适区,但能够在电视上看到这样的演出,视觉和听觉都新鲜。就是歌词有点跳,还可以继续加强。
同样的新乐队mandarin,在《echo》曲的开场,戴上耳机听,有很清晰的bass在引导着乐队前进。而这时候鼓手非常克制,用小且碎的节奏和bass共鸣着,和声则若有似无的飘荡在空中。仿佛一场暴雨来临之前的碎裂空气,潮湿闷热的就要落下,这首歌是雨骤的序曲。
见到这首歌名,我还会想起名为echo的三毛,和齐豫很多年前合作的《回声》专辑,里面的《梦田》,多年以后听起来也如春风拂面。
我还很喜欢福禄寿,居然能在乐队里看到竖琴,我上次看到这个乐器还是在《圣斗士星矢》里。豆豆唱起《玉珍》的第一句,我就手臂起鸡皮疙瘩了。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像远古踏雪而来的巫师,在唱着祷告的祝词。“起风啦”的歌词一起,我又继续感动着,好像看见长长的送别队伍中,有人在往天上撒着白色的纸片。
说实话三期过后,我最爱的歌就是这首《玉珍》。李宗盛描述歌的时候,喜欢说“music is nothing but melody”,罗大佑也更愿意人家说他是个作曲者,明明这两位都是大家公认的作词大师。这首歌的旋律上乘,如同一笔一笔刷上的画,虽然伴奏清浅,却和主唱的声音对照鲜明。
可我更喜欢它的歌词,好多好多浓烈的思念,都化作了末尾还在喝着的,清淡茉莉花。外婆的人生随风而散,可她的苦衷和她的仁慈,连同一个女人的骄傲和眼泪,都留下来了。留不下的人,就永远留在歌里吧。
这首歌也让我想起张悬的《我想你要走了》,大概是我年纪大了,很容易被这样的歌打动。因为我也在逐渐走上,人生的离别之路。你瞧人们从来都只愿歌颂相遇,却不告诉我们离别有多快又有多慢,于是在这条崎岖的路上,成年的我们遍体鳞伤。
老牌乐队重塑和joyside,前者不明觉厉,相比听起来前卫难嚼的重塑,我普通的听感上更喜欢joyside,现场超级稳定的他们,感觉是今年的夺冠大热门。
注意第一句歌词:醒来,在这金色的梦里。在梦这个字的时候,和弦就变成迷幻的气质,然后又变得流行,然后又变得梦幻。在熟悉与陌生之间游荡,对我早就被和声学搞得疲劳的耳朵,是很好的滋养。
说到舒服的听感,康姆士和椅子乐团的歌都是我的菜,是想在旅行中重复播放的那种,洋溢着星空与海风的简单,听的时候也让人想起落日飞车般的浪漫。但感觉这几年宝岛其实不太流行这样的曲风,大家压力都很大,需要更如刀割的歌,比如茄子蛋在歌里质问:“这个风风雨雨的社会 要如何开花 少年人如何落地”。
看到白皮书的专辑名叫《我不高兴》,我就高兴的笑了,这乐队太实诚。今年全世界都很压抑,大家太需要快乐,关于年轻人怎样落地开花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这蹒跚的前浪,已经快被拍在沙滩上啦。
人在江湖难免被拍打,而野孩子的《黄河谣》,阿卡贝拉一出,就毫无悬念了。那种植根于土地的力量,很多时候不是靠学习乐器,或者比拼曲风得到,而是泥土上长出来,长成风中雪,夜上月,长成与这些都无关的,人的皱纹和岁月。
这次照例还有一些朋克乐队,就是彭磊说土的那种。我从来都觉得朋克很酷,greenday在很早的歌曲里唱,“Television dreams of tomorrow,We're not the ones who're meant to follow.”换到现在这个年代,把电视换成手机也恰如其分。你是否能看清那些虚无的破梦,逃出15秒层恋叠嶂的快乐陷阱。朋克乐简单直接如利刃,在过山车一样的今年,重新听着《21st Century Breakdown》,仿佛生活在歌词里。
看完前几期,明显感觉到金曲或金句的减少。没有彭裤子,今年的乐队也比想象的peace&love,所以现场评论就显得愈加毒舌,来制造适合传播的话题。在探访rustic的李岩时,镜头充满了俯视与怜悯,让人不适,这样真的不体面。
你可以看得出节目组努力的想要给音乐填充所谓的内核,却忽视了音乐本身当有力量。不管这力量是横冲直撞,还是温柔如水。希望后面可以多些音乐性的科普,对创作动机的阐述,对音乐类节目这才是内核。
说到音乐的融合,披头士在1967年面向世界直播演唱《all you need is love》的时候,就已经尝试融入弦乐重奏,更不要说《a day in the life》结尾那接近噪音一般的钢琴共鸣。波西米亚狂想曲里,皇后的阿卡贝拉与歌剧混搭结构,后来林肯做的新金属,也在打破很多的框架。听的越多,越觉得音乐本身界限不明。鄙视链的枝条依然茁壮,我只是厌倦了挂在上面叮当作响,实则空心的果实,还是偷偷听歌,适合我这人近中年。
而关于油腻的讨论也进一步扩大。我当然不喜欢油腻,但我也不喜欢少年感,因为让三四十岁的人宣称永远是少年,就像让女人一直保持着世俗审美的皮白肤滑,本身就是虚伪的。如果一个中年人除了少年和油腻,竟然没有其它的路可以走,那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喜欢的很多音乐人都没有少年感,但看着他们头发花白还唱着歌,就有那么一点不怕老去。我们活有当下的气质,不必在网络的情绪奔流中迷失,我们自然的接近艺术,不是为了让心变得更狭窄。
我觉得现在的达达是有所割裂的,彭坦的title变成了彭少女,但他的音乐,相比早期的简洁明快的朋克和精致的英伦,现在都变得更为安静。新专《子夜集》里我最喜欢《东湖隧道》。人说现在英伦也式微了,我却不这么想。要不第三期压轴,《南方》怎么分这么高,我不觉得这是情怀的怜悯,好听的歌换多少年依然好听。
世界剧烈变化,新旧碰撞频繁。人们每天接受无比繁荣的文化轰鸣,一个手机就装下几个时代的数据,却又时常感觉自己是活在沙漠,等待被抽干大数据的虫子。我们在浅薄与诡谲中游弋,寻找着自己甘苦自知的答案。
是谁出的题这么的难,根本就没有正确答案?
不得不承认,作为当下综艺界的种子选手,马东、米未和《乐队的夏天》的营销方式越来越成熟了。
《乐队的夏天》作为一档综艺节目,哪怕在第一季的时候创造了关于独立音乐现象级的突破,但仍然有必要给大家划一下重点:这依然是一笔生意。
事实上,所有的综艺节目都不可能摆脱“生意”的属性。既然是生意,它就需要流量、需要话题、需要金句、需要争议,哪怕让一个导师通过否定流量的玩法来制造争议,终究不离其宗。
如果上一段评述说得有些太过晦涩,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用更多的篇幅来剖析一下关于《乐队的夏天》新一期节目中最大的争议点:
白举纲&乐队的出局以及所谓“Underground”音乐的存在是否有意义。
从白举纲说起的话,我们最容易看到的,是《乐队的夏天》这档节目的思辨。
回顾节目第一季,除了成功与突破之外,最大的败笔就在于“小鲜肉”和“男团”因素的引入。如前文所诉,作为一档综艺、一笔生意,马东和米未不可能对所有的资本力量说不,所以他们不可能避开第一季中一败涂地的小鲜肉乐队。
当然了,当时的小鲜肉乐队除了作为反面典型让人们意识到流量明星与摇滚明星的本质区别之外,也让马东和米未意识到对于所谓“流量明星”的引入不能通过这么生硬的方式。
于是到了今年,他们选择做出改变。
应该说,这样的改变是成功的。
白举纲的“白日梦症候群”和刘忻的“遗忘俱乐部”相比于第一季的小鲜肉乐队,都有着更加成熟的音乐素养和粉丝群体。
请注意,更加成熟的粉丝群体在这里是更加重要的一个环节,因为这些更加成熟的粉丝或者是粉丝运营手段可以让社交媒体上的一片祥和显得更加自然,而不是看上去像是机器人堆积的数据。
肯定也会有人质疑这些良好风评和中学运动会式的加油声音稍显得不那么符合这个节目的格调,但是没有办法,这是一档综艺,所以真正的问题,肯定不会在这个层面爆发出来。
于是问题爆发在节目当中,就在白举纲和他的乐队演出之后。
其实用“白举纲&乐队”这个并不官方的名字,来对应这个参赛团体确实要更加恰当一些。
作为一支乐队,虽然可以自嘲式的说自己是“一首歌写了一年还没有写出来”,但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确实是一个全新的存在——来到这个节目之前,没有什么成熟的作品、也没有什么露脸的演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乐队的名字只是为了象征性地掩盖一下“白举纲“三个字”。
那么这个时候就会有粉丝来说:“小白自己都那么真诚地说了自己是要摆脱偶像歌手的身份用心玩乐队的,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强调他的偶像身份呢?这是不是刻板印象?”
严格来说,这当然是刻板印象,但是白举纲也在通过自己的表现来加深这种刻板印象。
既然《乐队的夏天》是一档音乐类的综艺,那么关于所有问题的讨论,我们都还是要回归音乐。
白举纲和他的白日梦症候群在节目当中的表现并不差劲,或者说,是不错的。乐手的表现相当出色——毕竟都是顶尖的老师——主唱白举纲的演唱和台风都证明他配得上快男TOP级选手的水准。
但是,我们当然要说但是。捏合成一首作品来看,这首歌的表现并不太像是一首非常摇滚乐或是独立音乐的作品。
虽然在这首歌当中,他们融入了一些核的元素、融入了一些金属的元素,但是当白举纲岔开双腿扭动身体告诉观众他很投入的时候,作为观众的我却在一瞬间把他代换成了“当代歌王”华晨宇。
简单点说,虽然白举纲和他的乐队努力地告诉人们这首歌很燥、他也有演唱后的口头表达告诉大家他想好好玩乐队,但是从音乐本身来看,他并没有脱离流行音乐的表演体系。
那么另一个问题是,《乐队的夏天》舞台上只允许摇滚乐队去么?
答案当然不是,最简单的实例同样是在这期节目里,野孩子的《黄河谣》告诉了所有人,有生命的音乐到底是什么样的。
而“有生命”这三个字,恰恰也是区分工业化流行音乐跟注重原创性的独立音乐之间的最有力的界限。
所以说,白举纲的出局并不冤枉——感人的故事可以让他拥有更多的表达与露脸的时间,但当我们把问题回归音乐,却觉得让这支乐队替换哪一支晋级乐队都有很大差距。哪怕是同样被淘汰的不速之客、达闻西和法兹都有着更好的音乐完成度和更加专业的独立音乐表演。
可白举纲的歌迷们依然很愤怒。
更多的网友甚至是现场的乐手也有一些愤怒——因为有些乐评人的话,再次成为了众矢之的。而相比于第一期对于水木年华歌曲“油腻”的抨击,这次的矛盾点显然更加混乱。
我相信现在回想起来当时节目当中讨论的“问题”和“矛盾”,都会被乐评人带来的“气愤”所冲淡。看完节目、关上电脑,却突然想不起来,刚才是为什么生气来着?说白举纲不够地下是吗?
这里我们必须要承认马东的厉害之处。能够把《奇葩说》做那么多年,马东这个“市侩的商人”,他太擅长偷换辩题和偷换概念了!
乐评人说白举纲缺少“音乐内核”,不够“地下”,并不是带有刻板印象的评判,通过音乐,我们都能够感受到这个问题。
而之后人们在意的问题都是“不地下就不能做音乐了么”?答案当然不是,华晨宇也在做音乐,凤凰传奇也在做音乐,他们都不需要那么“地下”。
白举纲口述表达的是,自己想要玩儿的是乐队、同时他通过音乐风格表达的是,他想要玩儿的也是更加纯粹的、带些核带些金属风格的乐队、那么不让自己变得“下沉”一点,显然不是太聪明的做法。
节目组通过剪辑的手法,让第二现场乐手的话作为反驳乐评人的点,就是在说:“你看,专业的乐手是不同意这样的说法的!”
但是重塑从2004年开始演出,16年的时间里,他们恰恰是经历过无数次“地下”Livehouse历练的成功者。再往前回溯,上一季节目中大火的痛仰、新裤子、刺猬、Click#15、盘尼西林,哪一个不是从“地下”走出来的呢?
《乐队的夏天》节目后期希望通过乐手的话来打造这样的矛盾点,并不是那么容易站住脚。
摇滚乐这种音乐形式、往宽了说独立音乐这种音乐载体,都是起源于地下发展于地下的。中国的摇滚乐文化本就落后欧美几十年的时间,我们却固执地要跳跃过这种文化诞生的起源,说“我们可以通过任何方式创造出优秀的摇滚乐”,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可笑?
比较讽刺的是,《乐队的夏天》主创团队一直以来都是所谓“地下文化”的倡导者。
从第一季到现在反复出现的那些地名:D22、树村、无名高地......都是中国摇滚乐“地下文化”的摇篮,同时也是中国摇滚乐不可忽视的里程碑式的历史。
《乐队的夏天》如果说真的觉得已经利用完了所谓“地下文化”的怀旧情怀,想要标新立异地树立文化标杆,同时还力捧朋克之王Joyside,显然是对公众的忘性有了一个非常深刻的认识。
我们再举一个可能不太恰当的例子。
同样是在这期节目当中,两只非常优秀的年轻乐队遭到了淘汰:法兹、达闻西(包括下期将会出场的白皮书)应该都算是近年来年轻乐队当中相当出色的存在了。
而通过法兹和达闻西的表现我们可能会隐约发现一个略显奇怪的点,那就是年轻乐队的创作风格存在一定程度的趋同化。
作为新生代实验乐队的Mandarin,显然并不需要“地下” 。
三大件乐器打造框架+合成器丰富空间感+副歌部分重复的旋律和歌词用来制造洗脑式的听众记忆——当科技越来越发达风格越来越多样,新兴一代的乐队创造力却并没有相比20年前有明显的提升。
我们可以说用是不是“地下”来区分新兴乐队的属性这样的标准是不对的,但是与之相对的,我们也必须为这样的包容承担后果,那就是本就并不发达的摇滚文化会因为这样的包容而雪上加霜。
“地下之王”Joyside当然可以说是不是地下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就生活在那里,那里是最浓厚的摇滚氛围,School的每个夜晚都是,所以当他们走出来,他们就带着那样的文化属性。而当这种属性通过音乐表达出来,也只有音乐能够代表所有的问题,就这么简单。
可能会有读者看到这里依然很气愤,那么我们不妨再冷静地思考另一个问题:大家生气的点在于乐评人和普通观众的“审美差异”,可乐评人和普通观众的打分数,都是节目制作团队给我们看的,对么?
“乐队的夏天”第二季里,五条人乐队是无可非议的话题顶流。
为何他们是顶流?也许撞上了这个时代有些缺乏的精神,比如,狂士、洒脱、缺根筋等。
仁科阿茂的有些洒脱的性格和缺根筋样子,像极了我们内心小心压抑又呵护又不表现出来却极其向往的“狂士”?
仁科,睡着了懒洋洋起身,一开始以为是佛系,结果一换歌发现,原来是猴王啊。蟠桃会上,他是那个不合常理的搅乱了天庭的临时工弼马温,和在编的神仙一比,太“好戏”了。
阿茂,可以穿着人字拖上台,也可以台上唱嗨了踢掉人字拖,随性洒脱又开心。
那些现场脱口秀一般的金句引发网友们考古他们的访谈,发现他们真的看了那么多书那么多电影,原来真的是“知识分子”。这二位无需唱歌,有改行文字工作者的潜质。
看惯了竞技PK类音乐赛的观众,面对一个把比赛晋级的舞台当做“商演”或随意性“演出”一样唱了就走且毫无留恋的乐队,是新鲜的。
好不容易被网友捞回来却可以英雄救美解救一个无人搭理三女孩乐队,还不在意对方乐队背后可否有资本等运作,实在,够缺心眼,或够“看得开”。
他们身上,带着那种缺心眼的,不合商业逻辑,和超乎2020年的时代精神,正好撞上了如今九十年代复古风和港风怀旧等特色。但是,他们不是来自2020年的刻意复古,他们,特别是认可,无论内核和外形,都是原汁原味的90年代风味。
八九十年代的年轻人疯疯癫癫起来,可不是我们现在这些8090们可以比的,虽然那年代里我们还很小,还有些记忆,但我们这一代人在2020年左右,早已经又理智又压抑,失恋都不敢疯狂太久,因为第二天要上班啊。95后那些个欢迎阿姨们介绍对象相亲的年轻人,记忆里根本就不存在那个舞厅灯光闪耀,男男女女求爱失恋会伴着憔悴伴着歇斯底里伴着海枯石烂的模样,那是个再也不能重来的九十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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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人的两位,特别是仁科,在2020年夏天,仿佛带着九十年代重现。他们的模样就是九十年代的风貌。
九十年代的县城歌舞厅里,总有那么一盏明晃晃的灯,照得舞厅里的各个容颜有意乱情迷的暧昧和一种沸腾的情感。
这灯,也在五条人的Last Dance舞美里重现。
仁科的绿衬衫,不太合身,现在叫做港风时尚,也许很像当初港台影视剧还在黄金时期的打扮,也许像8090后见到县城的大哥哥小叔叔们打扮。而另一个阿茂的花衬衫,就像是港台影视黄金时夹着分一杯羹的新加坡影视剧里的穿南洋衬衫的男主角。总之,九十年代的县城里最时髦的人就是这两类人,要么是学着香港电影的县城小哥,也许是和父亲一起归国的华侨小青年。旧时代风华就这么伴着伍佰的歌,真实地呈现。
当然这打扮只是旧时代的皮毛,还不能算旧时代的精髓。随性的行为才是。
在睡梦还是打盹中起身上台,一点没有竞技比赛PK味,好像就是个平常的露脸演出。现在那些个从小注重考试排名、笔试面试PK、绩效考核的人,仁科阿茂实在太稀罕了。
接下去,临场换歌,要的是默契。仁科和队员说,到时候,我的琴谈什么音,就哪一首。管他比赛结果如何。唱完歌,自嘲几声“农村拓哉”“郭富县城”,把音乐现场变脱口秀现场,再摆个九十年代潇洒的POSE潇洒地离开。
但是,这种洒脱随性缺心眼,还不算什么旧时代精神。感觉,他们退场后,那种对着导演说——“你还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样,才真正是有那味道。
人类学社会学学者项飚说我们现在“失去了构造爱的关系的自由”,我们和周边的附近的人们的交流互动的“附近”是“正在消失的附近”。
所以,当我看到仁科对着导演拍拍肩膀,说“我担心的就是你”,“你现在是自己人了”,这种和导演的互动,有种旧时代回响。和附近,和附近的人的交流,把附近的人发展为“自己人”的“构建爱的关系”的能力回来了。
感觉,在这个时代里,你和附近邻居不熟、和附近的人不熟悉、和附件的工作人员只有工作关系,你只低头看手机联系远处朋友。附近,消失了。按照项飚的话说“我们失去了构造爱的关系的自信”,而仁科,还保留着这份如今少见的自信。
失去这种自信的后果,大约是不敢交朋友,延伸一些,还有不敢和异性搭讪,不敢追求异性。一来没有“构造爱的关系”的自信能力;二来,要是对方是没有一线本地户口没有房子的京沪漂怎么办?对方职业有没有编制?对方父母同不同意。太复杂了,别搭讪了,我身边90年左右的男男女女也许还只是存在像HE一样看简历了再谈恋爱,到更年轻的朋友那里,长辈朋友介绍的相亲早就是一个摸清底细的安全男女社交方式。
九十年代,还有马路上搭讪女孩的马路求爱者,早就失传了。
旧时代走过来的人看着现在男女,大约类似项飚教授一样感慨:
2 音乐:写诗的音乐本身就代表旧时代
五条人的打扮和行为,比不上他们“写诗”显得八九十年代。
他们的音乐,有粗粝感。精华的地方,像张亚东说的,是他们的歌词。
五条人的歌词,是诗歌,也是时代的咏叹调。
这个年代会写诗,本就是罕见。作家,等于待业,好听一些叫做自媒体人,而诗人,连流氓都够不上,简直是脑子有坑的行为。
上世纪曾经有过诗歌的繁荣,连县城都有诗社。就算是明信片,也要写上汪国真的诗句。若是能背几首朦胧诗,就可以和姑娘搭讪了。当然,一个姑娘的芳心,不能靠抄,还是自己创作一首不怎么样的诗吧。
阿茂说,仁科是诗人。
他们的成名作《十年水流东,十年水流西》:
“广州的鲢鱼,
汕尾的仙鱼,
就像人的眼睛,
死后会闭上的。
从广州到汕尾,
从鱼到人,从生到死,
从地理到感情的自然延伸。”
后来的歌曲《初恋》用词简单质朴
“他闯南走北了很多年,终于挣到了钱”
第三视角,客观直白地讲一个新闻事件改编的歌。据说是筹了钱返乡的人,看到心爱的姑娘已经出嫁。若闻这首歌的来由,五条人告诉你,受到维姆·文德斯的《公路之王》的影响。
对性工作者,他们带着亲切的语气写一句诗“亲爱的春天姑娘,这儿永远爱你”。
县城和城中村的流水账,生活和真实,被他们用旧时代文体“诗歌”记录。也被他们穿着旧时代衣服,用旧时代流行过的方式演奏。
(关于他们的歌,我会慢慢在公号,随心情继续写)
反正,知道写诗不嘲笑写诗的男子,才是八九十年代味道。
3 终
思绪从回忆的山路转回来,回到唱着伍佰《Last Dance》的仁科和阿茂和舞台。原来,我不在九十年代里。
台上是农村拓哉、郭富县城。
木村拓哉的女儿都已经出道,郭富城在年过半百后走进婚姻里老婆女儿热炕头,八零后的另一个青春人物贝克汉姆的长子,也宣布婚讯。
现在是2020年。
2020大约只有五条人对记者说“以后别采访了,还是写信吧”
2020年可以复古当年九十年代的打扮,但是不能重来旧时代。就好比,我们不会写信了。
你,想不想像九十年代的人一样去爱一次?疯狂的,不计任何后果的?
不,我不敢。
你,能不能像九十年代的人那样去失恋?为伊消得人憔悴,为君痴狂到迷离。
不,我不能憔悴,明天我还要上班。
现在我们对体面和稳定的追求,可远远高于理想和爱情。
张晓舟在2013年的《南都周刊》评五条人“把被这个暴戾的时代抢走的温情和诗意,以古惑仔的架势,重新还给了我们。”
到了2020年夏天,我还是要感谢五条人的仁科,把旧时代里好模样的县城舞厅为心爱姑娘唱歌的阿哥模样呈现给我们。
水木年华被淘汰其实并不意外,缪杰自己也风轻云淡,但是对于舞台上的音乐人们,那些所谓“乐评人”最起码的尊重呢?任何人都可以有态度,但再犀利的态度也不应该化为攻击,而且面对水木,扔出这样的词,这位发声人,你配吗?“乐评人”这三个字是有分量的,代表了自己没错,但首先代表的是这个“乐”字,所以素养呢?
那些人,有认真感受了整首的编排吗?有静下心来去听他们在唱什么吗?乐评人是不是真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们手里一票的分值的确比普通歌迷多一些,但他们的专业性是不是能跟台上的乐队比?他们写过几首歌?编过多少作品?这里乐评人的作用应该是引领普通歌迷,来现场吸收能量,而不是障显自己座次的优势。有一个直面大神的机会难道不是荣幸吗?
雕像、木马高级,Mandarin、福禄寿、五条人惊艳,这些傻子和白痴都能看出来,除此之外,来一些更深刻的讲解才有资格举着“乐评人”的招牌坐在那里。
对于"水木年华“能鼓起勇气站在这个台上面对未知的评价就已经值得尊重。他们的确过气了,的确已将生活的重心转移到了其他领域,但爱上音乐的人这一生都不可能完全放得下,只要能有一点儿发光机会都会想要抓住吧。
“老”这个字是一个过程,老去的人都曾经青春过,认真老去的人都记得青春的样子,再见青春,再见水木,和过去的自己挥挥手~
希望所有的人老去时都从容,且不恶毒。
这么多优秀的乐队,赛制、剪辑、评委也太无聊了吧,还不如隔壁明日之子4有夏天的感觉。大波浪最适合听现场。第一次听大波浪乐队是2014年的夏天,我刚高考完,一切都还未开始。又到一年高考结束的夏天,又见面了。超级斩乐队超级废嗓,很嗨很惊喜。五条人明明很强歌词牛逼大家不识货,多亏他们把综艺的节奏带回来了,大张伟一直在拉胯。感觉节目组不懂《乐队的夏天》这个名字的真谛了,夏天没有乐队会被淘汰,他们在舞台上整日整夜地蹦,喝啤酒,大哭,嘶吼。只有夏天的结束能宣告演出的结束。蝉鸣声正沸,评审团没有资格。五条人被淘汰显得乐夏多么不解风情啊。舞台好像一篇背好的命题作文,仁科偏要在格子纸外用方言写诗。“可这毕竟是作文大赛。”顺便拜一拜五条人让我找到更好的工作。
第一季国内最好的乐队和最烂的都来了。第二季虽然整体质量比较高却没有出类拔萃的。为什么第一季没来?充分的说明相比最烂的和最好的,永远是处在中间层的觉得自己是他妈最屌的!ps:当然只看了第一期,没准后面还真有黑马横空出世。
五条人完成了一次堪称伟大的行为艺术,狠狠地抽了这个流量时代一记耳光。而谁都没有想到节目播出后他们竟然上了热搜,又为这记耳光添上了伟大的伟大的注脚。
不否认mandarin几个哥们儿挺有实力,但是“有自己的声音”“代表一种新的可能性”。。。exm?模仿RH到这个份儿上咋还在这标新立异呢?随便拎个<Feral>之类的出来比比除了调没抄其他元素基本一毛一样好吧,10年前的专辑了兄弟,致个敬能死么
被五条人牛哭了!就是爱奇艺的弹幕太没礼貌了。看着让人生气。看来弹幕考试还是有必要的。
那个被五条人骗的PD又娘又无奈的说“我这一天都经历些什么东西啊” 简直是社畜发自内心的提问。
燥起来吧!请周迅来是没毛病的,她和王菲以前可是超级果儿啊! ps:乐夏是唯一可以看到马东吃瘪的地方哈哈哈哈哈。
你们已经完全丢了第一季的真诚,热搜骂战远多于有意义的讨论。留点情怀分给你们,希望就到此为止,别办下一季了。
五条人不解释自己的音乐,他们就是来消费节目的,插科打诨,然后跑路。他们是内地最富人文精神的乐队。今天,他们是内地最伟大的乐队。
感觉这一季功利性很重啊,那么多重组和新组的乐队,一些点评和煽情环节越来越偏离主题了😄五条人是真快乐源泉,不只是哗众取宠,仔细听听其实很有内容,阿珍从此爱上了阿强携手走向梦幻丽莎发廊😂
尴尬。大尴尬。快进讲话部分。未免太自我感动了点。估计随缘看看了。受不了你圈“啊!摇滚乐!!爷的青春!兄dei们躁起来!!”腔。(你们一个个去年拿腔拿调的,看见人家赚钱了就一拥而上,所以现在也别再标榜这些“圣洁的摇滚乐”好吗。真受不了,不就一音乐形式吗。文艺工作者酸一点也没什么,不过制作组能不能不要假装真诚了?站着挣钱不寒碜。)
农村拓哉+郭富县城的经典发言:“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没有太多惊喜也没有太多意外,没有超越第一季...歌词也要改,纹身还得遮,限制这么多真的让人很反感xxxx,乐队应该是自由的,音乐更应该是自由的.....不知道怎么讲才好......
大张伟的嬉笑怒骂还是透出善良,那些以玩音乐为名实则挖空心思博出位想红的假音乐人应该羞耻。
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五条人 我爱仁科
乐队的夏天第二季就能告诉你什么叫是伤仲永,消费主义和虚无主义把亚文化这一块儿拿捏的死死的嗷!
我决定了,pick五条人!仁科太搞笑了,简直我的快乐源泉……
可能是第一季大火了,所有人都是带着名与利来的,倒也没说这样不好,没有人不想红,但是五条人的洒脱真的折服了。所有乐队还在凹着队内情感快乐音乐人的造型时,他们带来的是真实
每支乐队脸上都写着我想红我想红我想红,这就没意思了,真的。
Rocker们的真性情呢,还没隔壁的姐姐真实,问第一季不来为啥第二季来,直接说想红不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