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巴顿芬克》和《怪房客》比较分析
《巴顿芬克》在1991年的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金棕榈和最佳导演两项大奖,而当时的评委会主席正是执导了《怪房客》的波兰斯基,据说波兰斯基在审片时十分煎熬,认为这届电影节的片子都乏善可陈,直到看到科恩兄弟的《巴顿芬克》,他才猛然从椅子上坐起,拍手叫好。当然,科恩兄弟也十分坦率,直言《巴顿芬克》是对波兰斯基《怪房客》的致敬。所以,两部电影不仅在文本意义上的关系紧密,在现实中的联系也很是巧妙。
《巴顿芬克》主要讲述了一个编剧在好莱坞的酒店房间中的心酸经历,而《怪房客》则是一个波兰移民在一个曾发生过跳楼事件的公寓中的诡异历程,二者的故事发生空间都集中于主人公所居住的房间。但是彼此的“房间”所指涉的特定意义却有很大差异,《巴顿芬克》中整个酒店其实是查理狂热的内心世界,同时象征巴顿编剧生涯心理的畸变与疯狂,它最后被“形而上”了,而《怪房客》中塔尔科夫斯基所居住的那栋公寓,它更多是功能性的-剧情发展的关键空间载体,波兰斯基在此片中的环形叙事手段将“房间”的焦点剥离很多,它不像《巴顿芬克》,后者将整个故事的重量压在了“房间”,通过外化的“房间”来表现内化的“人”,《怪房客》中跳楼女以及之后塔尔科夫斯基异化的叙事吸引力将房间的意义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我们仿佛是通过“诡异的房间”窥探到了“奇怪的人”,毋宁言波兰斯基《怪房客》的重点更在“客”,而不是“怪房”。
《巴顿芬克》的主人公巴顿是一位编剧,他有理想但才华有限,并嫉妒、压抑,逐渐地异化、逐渐地步向疯狂,《怪房客》的主人公塔尔科夫斯基是一个内向、和善温顺的波兰移民,笔者以为两部电影的人物命运走向的设置大概是一致的,他们都起初平静地生活,但逐渐陷入泥潭,最后崩溃、疯狂,陷入困境。但科恩兄弟在演绎时我们好似可以感觉到巴顿心态的缓慢移动,它更多是循序渐进地,巴顿一次又一次地灵感枯竭将他引向失控;而波兰斯基就比较直接,他将人物状态的转折设置地更加“突兀”,更加鲜明、强烈,塔尔科夫斯基突然地情绪失控-妄想被掐脖子宣告了人物命运的急转。在周围人物关系的设置上,《巴顿芬克》的人物群体更加固定、有序,最直接就体现在数量上,空间与人的关系是相对凝结的(当人脱离了电影中为其规定的空间时,其命运就随之流变),巴顿芬克在酒店和公司两个场景游走,接触之人也在影像上得以区分。同时,他们对于巴顿的那种关系绑带十分牢固,杰克对于巴顿的压迫,查理对于巴顿的安慰与揭示,作家夫妇对于巴顿的关怀,它们的情感脉络清晰,有条不紊地持续推进。但《怪房客》就比较零碎且紊乱了,人物关系的跳跃感十分强烈,只有之前跳楼的西蒙·肖是从始至终在塔尔科夫斯基心中坚固的,当然西蒙·肖却从未“真正”出现,塔尔科夫斯基最终也被异化成西蒙·肖,环形叙事更使其合二为一,因此,《怪房客》的“单主人公”设置意图更为明显,但这又出现了一个和主题相悖的矛盾,悲剧是由众多的“怪房客”造成的(电影语言也在首尾强调了“怪房客”们的群像),电影的统一性在这里出现裂痕。
两部电影的观影沉浸感都很强,这和导演讲述故事的手法关系莫大。故事起初都是在现实生活的逻辑下平稳地推进,我们毫无觉察到电影中时空的诡异,但之后又突然以“超现实”的逻辑来呈现,同样超现实所带来的疯狂质感与剧情的内部逻辑匹配,这种前后强烈的反差、对比让观影过程更加跌宕、耐人寻味。但科恩兄弟和波兰斯基对于“超现实”的理解却有相当大的差异,《巴顿芬克》将超现实置于外部空间-整个酒店的“形而上”人格化,人物相当程度上是滞后于突兀的环境,巴顿对于整个空间的改变是惊讶的,他毫无意识到是自己内心的扭曲引向了外部的崩塌。《怪房客》却将超现实置于人的内心-塔尔科夫斯基的变异与分裂, “怪房客”们的压迫将塔尔科夫斯基引向毁灭之路,他的灵魂游离,精神恍惚,人物身上的现实逻辑彻底地崩塌,他在用异化回馈异化。
2 ) 怪房客和黑天鹅。
怪房客作为波兰斯基招牌式的惊悚片,老实的说,不是很恐怖,当然,波兰斯基也不是喜欢玩纯恐怖的那一类导演,纯恐怖那类的殊荣基本上属于日本或泰国的导演。但是怪房客挺好看的,基本上除了长镜头之外其他镜头切换的都比较快,接近于现代的电影,而大家恐怕都有一种感觉,就是六,七十年代的老电影都很沉闷,原因除却特技的缺乏之外,镜头经常十五到二十秒才切换一次的缓慢速率可以说是主要原因。所以,我并未把怪房客和罗斯玛丽的婴儿或者唐人街联系到一起,反而把怪房客和黑天鹅放到一起,咋看之下怪奇怪的,但是我个人觉得波兰斯基和阿罗诺夫斯基的风格其实挺像,尤其是怪房客和黑天鹅,乍看之下,娜塔莉波曼和波兰斯基都是自己把自己给逼疯了,仔细想想,又有些社会原因。
这是我见过小结构片中心理恐怖丝毫不逊于最近大热的黑天鹅,而且较之黑天鹅更加依靠音响和幻想画面制造的紧张感觉,怪房客显得更加的厚重,其中很多小段落彰显的幽闭的恐怖心里,全面一直很平静的把波兰斯基逼疯,可是最后波兰斯基的跳楼和对面看客嬉闹的舞台却显得非常的舞台化,房客在追逐波兰斯基的时候,房东身边的一个房客甚至像蛇吐信子一般伸出了舌头,而且一个不算小的细节阿佳妮也在里面。PS:波兰斯基那个时候虽然也四十了,但还很年轻啊,阿佳妮则那么萝莉。
3 ) 【电影随笔】《怪房客的“恶”》
看完波兰斯基的《怪房客》你不自然的便会觉得有一种冰冷且恐惧的感觉在身体的某个地方流窜,想伸手去抓,但又总不知道具体位置是在哪里。《怪房客》是波兰斯基著名的心理惊悚片代表,他真真切切的让人感到那一种“惊悚”和没由来的恐惧。看这部电影还是因为它很著名,但是要在网上找到它却还是要费些力气的。
影片一开始便是摄像机扫视过故事发生的那栋单元住宅,众多的面对面且让人不由产生紧张的窗子。这一个镜头让人不知不觉就会想到希区柯克那部著名的电影《后窗》,而在某些气质和精神上,这两个故事总是有着莫名的联系。故事很简单,波兰裔的法国人特雷克斯基在一栋单元里租一间房子,单元里住着的房客都是那些心里霉变,心怀恶毒的人们。这间房子的前任房客不知什么原因跳楼自杀,如今重伤在医院。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主人公到了医院去见自己房子的前任房客,女房客全身绷带,张开的嘴里有一颗牙齿不见了,女房客不知缘由的尖叫……这些在特雷克斯基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房子的主人基先生警告特雷克斯基不要在房子里弄出任何的噪音打扰他人,不要带朋友或女人来这里,特雷克斯基都答应了。他是一个有些内向、憋屈的小人物。
整部影片的色彩都是阴沉的,出现在其中的巴黎没有一天是有阳光的。影片一开始就让观众感到紧张和局促,总会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在这样的心里下,我们既担心主人公接下来的遭遇,却又在心底渴望他会遭遇到不幸。影片中没有人说话是高声的,都似乎是小心翼翼且十分的不情愿。波兰斯基让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和隔阂在对话和对话时的神情与各种二样的细节里表现,让我们提前就意识到那些房客将会做出些什么。
搬进新房子很顺利,但在衣橱里发现前任女房客的一条裙子,再墙上的一个洞里发现一颗牙齿,这些都有些让特雷克斯基由此而疑惑,但是却也没太在意。周日因为带朋友回家喝酒听音乐而被其他房客警告。他答应不会再有下次。一对奇怪的、被其他房客排挤的母女来和他说话……渐渐的,几乎是无人察觉的,主人公听从其他房客的话,不在房子里制造出任何的噪音,按照其他房客所希望的那样做事情。他也感到自己的这些变化,他也反抗,他觉得自己被那些房客控制住了,他反抗,但是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一次房客联合签名想把那对母女从单元里撵出去,主人公不想牵涉进去因此被其他房客警告。这是电影里一个重要的事件,也是压垮主人公心里的稻草。他在回家的走廊里看见一个流浪女人在歇息,但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个威胁警告他的房客,他感到那个房客在掐着自己的脖子,他感到窒息,跌倒在地。这是主人公从原本心里的不安渐渐地走向异化。他经常看到公共卫生间里有站着的一动不动的男人和女人,而当他自己进入卫生间却从那里看到了站在楼上的自己。他察觉到那些房客是想把自己变成前一任跳楼自杀的女房客,他们也是想让他像女房客那样自杀。他尝试反抗,却在回家之后用女房客的东西涂脂抹粉,并且打掉了自己的一颗牙齿也藏在墙里面。他开始把自己打扮成女人,变成女房客……
电影里让人恐怖的一部分便是看着主人公渐渐的变成他原本一直在反抗的女房客。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变成女房客,搔稍弄姿。电影里他说:“他们是想让我也自杀……”而接下来他所说的话让人大惊,他说:“好啊,那我就死给他们看看!”
到这个时候主人公的心里异化已经接近完成。他看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可信和想要谋害自己的,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跌跌撞撞的想要逃走,最后却只能回到那间屋子里。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重要的情节,特雷克斯基穿着女装坐在屋子里,他看到女人的头像皮球一样被抛起来,他看到那些房客绑了那一对母女,让他们穿上可怕的小丑服装。他听到又上楼的脚步声,听到敲门声,看到有手从窗户里伸进来……
而整部电影的高潮便是最后当他站在窗台上准备跳下去的时候,他看到那些鼓掌、欢叫的房客,他们像在剧院里观看戏剧一样等待着他的表演。他纵身跳下,而不可思议的是为了让那些房客能“看看我的血”而第二次的跳楼。那些房客在他的眼里变成毒蛇、刽子手和凶恶的小丑。影片到这里我们便能听到导演波兰斯基想说的话“让你们看看我的血”。“他人的血”,波伏娃这样说。那些房客通过看他人的血达到高潮和刺激。
导演波兰斯基曾在纳粹的集中营里待过,对于人性的真实和了解自然胜过其他人。纳粹、集中营、谋杀、人性……这些在那些经历过二战,尤其是在其中深受其害的犹太人来说这是一次地狱般的经历,却也在其中窥探到平常状态下不会出现的人性之恶。《怪房客》通过那些房客让原本正常的人心理产生扭曲和异化,这也在某些程度上反映了纳粹集中营的那些特殊年代。集体的、他人的作用会轻而易举的成为毁灭他人精神,进而摧毁肉体,而许多这样的过程几乎是潜移默化的,身在其中的人甚至根本就不会察觉。这样也就造成了最后结果的悲哀,当你发现怎么回事时,也已经为时已晚了。
萨特曾经提出了颇为迷人的“他人即地狱”一说。而在这部影片中,通过那些人与人的冷漠、隔阂和互相猜忌、不信任而导致的最后结果,无意在某些方面也在呼应这句话。但影片中的那些“他人”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一群老头老太,脾气古怪、性情冷淡、市侩和狡诈,而用恶毒一词来形容他们也是不为过的。他们普通,和许许多多那样的老人一样。一辈子做一份工资,退休后待在封闭、寂静的房子里。他们似乎是用一辈子在和别人勾心斗角。房客联合签名排挤他人,对于他人没有任何的同情和关怀,只有利己的利益而没有任何温情。“温情”这个词在这整部的电影里都是缺失的,无论是电影的氛围还是故事里的每一个人物。每一个人物都是冷漠的独孤存在,即使相交也不会有任何的交情产生。
这样的世界、社会是让人恐惧的,这也许也就是这部电影自始至终让人不安和紧张的原因之一。由导演自己所扮演的特雷克斯基是一个小人物,安分守己的工作,对人唯唯诺诺没有任何脾气,这样的小人物原本应该按着自己生活的线路安全无意外的过完一辈子的,但却唯独是他们受到伤害,被他人和社会迫害,扭曲和异化。这不得不让人想到写人异化高手的卡夫卡,在《变形记》里变成昆虫的格里高利,在《地洞》里那个始终感到不安的小动物。这些都是小人物,在大历史叙事中被忽视和无关紧要的人物,但是他们却屡遭伤害,成为社会和他人手下的牺牲者。
波兰斯基电影里被扭曲和成为牺牲品的小人物,这似乎就成为了二战中那些原本置身其外的无数小人物,他们本不该被牺牲,但却难逃一劫。那些在欧洲各地低调,安静生活的犹太人却成为了纳粹魔掌中最先被毁灭的。毁灭他人的并不是无形、虚幻的东西,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人。二战无疑是人类历史中暴露人性之恶的最重要表现之一。在那样的灾难和毁灭之中,人性中的“恶”便开始猖獗。一个人的恶破坏力总有局限,但是当众人的恶聚到一起,那么破坏力也就不可想象了。
这些房客都是小人物(nobody),但是他们却有着毁掉他人(女房客和特雷克斯基)的能力。我们也必须问一问,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电影里那些房客的性格似乎是和周围的环境、那栋单调、枯死的单元联系在一起的,他们也在其中被无形的异化。在二战中纳粹建造集中营,有多人竞相应聘,就像2008的电影《朗读者》中的汉娜,她也在应聘去集中营当看守。伤害他人中几乎有一种不自知的成分,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在伤害他人(房客并不知道自己在伤害特雷克斯基)。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让人感到不安的事情。
整部影片都让人感到绝望和疯狂。主人公仿佛宿命般走上了前任女房客的命运,成为那些“怪房客”们下一个牺牲的小人物。在电影的最后和女房客受了一样伤的特雷克斯基躺在病床上,在他的眼里他看到自己曾经来看女房客时的影像,于是他像电影一开始时女房客那样尖叫。而当电影结束,我不自觉地想特雷克斯基会不会就是那所房子的最后一任租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去租那间房子?他们又会有怎样的命运?我止不住的想,在心底幽暗的一处认为故事依旧还在进行。
2013 5.12
4 ) 你不是特雷克斯基,你是波兰斯基…
题外话:波兰斯基拍完《怪房客》后,便开始了自己长达三十多年的逃亡生涯。
我知道,这是波兰斯基的片子,可更渴望见到阿佳妮。结果却如此地出乎意料。从开始的期待到失望到无暇顾及,以至于最後几乎完全忘记阿佳妮的存在,眼里心里只看得见波兰斯基一个人。泪,也只为他一人流。
阿佳妮一出现,带着那熟悉的气息,仿佛刚刚从特吕弗的片场风尘仆仆地赶来看望一位好友。不过,在特吕弗镜头下神经质地让人抓狂的阿佳妮,站在波兰斯基身边竟然成为一抹救赎的亮色。却原来,阿佳妮只是神经质,波兰斯基直接就是黑暗笼罩下的癫狂。
波兰斯基闯进荧幕,名叫特雷克斯基。他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努力收紧自己,没有一丝攻击性,不得罪任何一个人。即使面对不友好的对待,也已习惯忍耐,习惯息事宁人。这片子的色调就像特雷克斯基的内心,始终晦暗压抑,因为人和事太过不近人情,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噩梦映射。
如果不是有"Fight club "之类的观影经验在先,如果不是对波兰斯基有所了解在先,对这片子的接受和理解程度无疑会大打折扣。一个生性孤僻的人,害怕陌生,恐惧死亡,异装、幻觉,被害妄想接连出现……看他他一步步陷进去,在恐惧的泥潭中奋力挣扎,这滋味太过折磨人。
在阿佳妮的公寓里,喝醉了的特雷克斯基躺在床上,喃喃自语“如果把我的胳膊砍下来,那就是我和我的胳膊分离了;如果把我的胃和肾挖出来,就是我的身体和内脏分离了;如果把我的脑袋砍下来,那么是我和我的身体分离了 还是我和我的脑袋分离了?”一半清醒一半梦靥。此时的阿佳妮完全就一陷在情欲中的普通女子,她没有能力透视那颗心,也没有兴趣。她一边忙着脱他衣服一边说“我不喜欢思考复杂的问题”再转头,他已然沉沉睡去,在他唯一的避风港中。
如果不曾探望过西蒙,不曾搬进这公寓,不曾留着她的衣服,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可是,谁有能力和冥冥之中的命运对抗?
他从一开始的怜悯,到害怕周围的邻居,到害怕自己成为她。潜意识却一步步滑向西蒙的精神世界。他穿上西蒙的衣服,涂红色指甲油,买假发高跟鞋,画极浓艳的妆。镜子里的女人,诡异却又风情万种。(我想起了约翰尼德普扮演的异装癖导演埃德·伍德)那一刻,他爱上了她,被高潮般地欢愉击感击中。
他的被害妄想日益加重,整夜挪动家具抵御“敌人”。邻居对此的恶劣反应和内向保守的性格更是助纣为虐。他开始弄伤自己,触目惊心。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他用残存的理性向阿佳妮求救。她似乎有些明白,试图用爱情温暖和拯救。只可惜,病入膏肓,为时晚矣。他摔他砸他撞车。
当一切的疯狂迎来最后的高潮,他已经是西蒙.奇尔。推开窗户,原来那些异象:那窗前的偷窥者,那被当球踢的人头,以及西蒙那张脸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窗户前屋顶上,邻居们鼓掌欢呼,期中竟还有他爱的斯特拉,笑意盈盈。
“时间到了。”那一刻,他就是她。推开那准备好的窗户,纵身一跳。人醒来,噩梦却远未结束。邻居的脸,个个面目狰狞。他从血泊中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喊,“我不是西蒙.奇尔,我是特雷克斯基!”那一刻,我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居然又爬回了窗口,再一次纵身而下!然后,他躺在了病床上,一如初次见面的西蒙.奇尔。伴着那声嘶吼,自始至终压抑的黑暗力量终于倾泻而出。我的泪水流下来,弥漫着心疼。
“你不是特雷克斯基,你是波兰斯基。”我多想走到病床前,轻轻在他耳边说一声。
5 ) 浅谈几个细节
《怪房客》无疑是波兰斯基对社会的控诉,童年时期的他跟随父母来到巴黎后不久便遭遇反犹排犹浪潮,他自编自导并亲自主演的此片展示的就是一个人如何在一个社会中找寻不到身份认同,并被冷漠压抑欲望催生暴力宣泄,最终成为社会的炮灰。在此想说说电影中个人很感兴趣的几个细节。
片中的公寓属于巴黎经典的包围式公寓,打开卧室窗户看到的是三面满是窗户的高墙,大门也是厚重巨大的木质门。导演拍摄公寓从来没有让镜头仰视天空,而大门上繁复的花纹更让人觉得这公寓跟监狱一样封闭。尤其是Trelkovsky的房间,唯一的一扇窗户也是对着三面墙,无数窗户,以及诡异的厕所。
旋梯第一次出现是Trelkovsky第一次来到公寓。那个镜头很有意思,导演故意用倾斜景框仰拍公寓的旋梯,造成漩涡似的眩晕效果,而Trelkovsky则由门卫女士带领着向漩涡中央走去,无疑是一个剧情暗示。后来旋梯也在Trelkovsky半夜上厕所那场戏中发挥显著作用。Trelkovsky在厕所中看到自己后,惊恐地回到家门口,这时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旋梯出现在走廊尽头,与Trelkovsky家对面的旋梯一起再次营造出漩涡似的眩晕感,就像迷宫一样没有出路。
Trelkovsky的外国口音在他内心造成了与社会的疏离感,片中几度有人因为他的口音问他是不是外国人,而他总是很紧张的强调自己确实是法国居民。这种疏离感让他在法国人面前总是唯唯诺诺,面对房东和邻居也是近乎于卑躬屈膝的礼貌,不敢冒犯他们不敢犯一点点错误。片中也有多次性暗示,看李小龙时Trelkovsky和Stella互相爱抚然后激吻,却因身后的陌生人被打断;来到家里的朋友带来一个女人,后来喝醉后躺在他的下体上令他感到不适;他在Stella家喝醉那一晚本来Stella要为他宽衣解带,他却在呓语中睡去。这都导致了Trelkovsky欲望和心理上不断的压抑直至畸变。
被影迷津津乐道的那段Trelkovsky醉酒后的呓语,其实在他去教堂参加Simone的葬礼时那个神父就已经提及,关于灵魂与肉体分离的言论让Trelkovsky局促不安满头大汗最后仓惶逃离。这又是一个关于Trelkovsky找不到身份认同的暗示,他不再知道身体里面的自己是谁。在最茫然恐惧无助的时候,他坐在卢森堡公园的喷泉池边,看见一个找不到小船的男孩无助的哭喊,这时一个女士走向前询问小男孩发生了什么事,并主动提出帮助小男孩找回他的船。接着Trelkovsky走上前去给了小男孩一巴掌,然后愤然离去。因为在他的生活中,没有人帮他,全是冷漠的人。房东为了所谓的“声誉”不让他报警,警察不信任他并要查看他的身份证件,一个邻居找他签名说要联名让一个可怜的女士和她的儿子搬走,就算作为旁观者,他也看到了自私的同事对其邻居的无礼和霸道。最后因幻觉以为Stella也在害他从而彻底丧失了对社会对人群的信任。
镜子是很重要的一个道具。Trelkovsky家中放了至少四面镜子,当他在门厅时观众能看到两个他,接着镜头跟随他进入卧室,因为衣柜上的大镜子我们仍然能看到两个他,当他站在窗户边时,墙角的小镜子中再次出现他。这几面镜子给观众的感觉是窄小的房间中总有几个人存在,但却始终都是同一个人,成功营造出一种孤独逼仄的气氛。而镜子也总是意味着自我审视,Trelkovsky最开始在镜子中看到的是正常的自己,后来在镜子中看到化妆的自己后惊慌失措,最后他在镜中看到易装的自己时已不以为然。而那条贯穿全片的裙子最开始被他从衣柜拿了出来,下一个镜头又出现在了衣柜中。镜子和裙子都暗示了Trelkovsky在寻找身份认同,而当咖啡店的老板总是给他热巧克力和万宝路,当陌生男人在他面前哭泣与他拥抱亲吻他,当房东要求他也在晚上10点后穿上拖鞋走路,当他觉得周围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Simone看待时,他便自然而然在心理上变成了遭受迫害被逼自杀的Simone,只是这一次,他/她决定要反抗。
Trelkovsky那场跳楼戏非常棒。整栋公寓变成了一个剧院,所有人都端着红酒盛装出席,一边鼓掌一边大笑。而“舞台”就是Trelkovsky家的窗户,戏剧的高潮是他屈服于社会跳楼自杀。在他眼里,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自杀却没人愿意阻止,反而是众望所归的结局。在主角迫害妄想症的背后暗藏的是导演对自私人性冷漠社会的指控。这场戏一共仅由3个镜头组成,第一个长镜头的场面调度和摄影更是令人惊叹。
篮球/人头那个场景就算之前有被剧透,但仍被震撼了。特别是篮球落地过程中冗长的无声状态令人感到窒息。另外Trelkovsky半夜去厕所那晚,他先躺在床上想要拿椅子上的水瓶,结果整个椅子就像一个纸板一样直立在他床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设计。后来他回到房间,向窗户走去的那个镜头同样出色,周围的一切都被无限拉长,怎么走也靠近不了窗户,给人绝望无助的感觉。
波兰斯基的电影看得还不是很多,不过这部片让我对他早期那几部悬疑惊悚作品产生了浓厚兴趣,一定要把它们都列入看片计划内。
6 ) 一个外来者的死亡
房客Trelkovsky是个外来者,瘦小,礼貌,毫无攻击性。开场那个大环绕镜头把整个故事的环境交代得十分清楚,这是一个封闭的社会,而作为一个外来者最重要的就是要适应这里的一切。近乎前一半的篇幅都在用各种事件来描述Trelkovsky和外在社会的冲突:
门房和她的狗
房东和他的管家 (关于房租的讨价还价)
医院里的护士 (Trelkovsky同样是以闯入者的身份)
咖啡厅 (老板推荐巧克力与万宝路而他喝咖啡抽Gauloise Blue)
教堂里simone的葬礼 (牧师和耶稣像让他喘不过气)
开Party吵醒了邻居
……
所谓量变产生质变,正是由于这一系列的细节冲突最后造成了T先生人格的分裂,以及最后的自杀。所谓的凶手在T眼里是他周围的那群邻居,而实际上呢,门房女人和房东在他第一次坠楼后都表现出了同情心,并且尽快叫来了救护车。压破T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棵稻草也是他自己把一位敲门的老头误认为成了房东。
所以,周遭的世界并不能成为T先生死亡的唯一理由。波兰斯基在此没有下一个谁对谁错的判断。这是一个优势,也是一个缺点。和《Rosemary's Baby》相比,两部电影都涉及到一个相同的桥段,主人公都怀疑周遭在迫害自己,不同的是Rosemary的确遇到了魔鬼信徒,而T则是臆想,所以从《怪房客》出发可以对社会、政治甚至民族历史等元素进行阐释讨论,而Rosemar‘s Baby少了一些可能性。然而本片却缺乏一个强有力的过渡来解释T先生为什么会把自己变成simone,上文所述的那些情节冲突可以作为一些铺垫,但无法成为一个绝对合理的解释来源,远不如Rosemary所遇到的魔鬼信徒有说服力。类似的例子还有《闪灵》,因为作为一个观众是无法从中获得绝对的“感同身受”的体验,让T或者闪灵中的Jack完全投射在自己身上。
回到T先生身份冲突的问题,片中出现了好几次对于他身份的提问,
“你是法国人吗?”
而T先生的回答很有意思,我是波兰人,但我也是一位法国公民。
这回答很具有现实感,因为波兰斯基本人就是一个出生在法国的波兰后裔。很容易想象出作为一个少数族裔在进入一个新社会时所遇到的种种困难,吃穿住行,样样不顺,就如同T先生和波兰斯基本人所经历的那样。
若是内心强大的人,完全可以保留住自己的身份认同,不论是波兰人还是巴黎人,完全自卑的人也许会毫无保留的改变自己,成为一个地道的房客。可T先生却夹在中间。
生性自卑胆小的他试图融入这个封闭的社会,但半途而废,转而想为现有的一切发起抗争。好比穿过一条车水马龙的街道时,最危险的行为不是迅速地毫无顾忌地跑过去,而是跑在半路,突然犹豫的一下。
恶脸相迎的房客们固然不惹人喜爱,但也绝称不是杀人魔鬼;客气礼让的T先生毫无过失地失去了生命,但也让人同情不起来。这里只有死者,没有凶手。
神秘男子遭遇极品住户,鬼屋公寓接连发生惊奇一幕。是奇葩邻居故意刁难,还是异装男子故能玄虚,请看波兰斯基时间,真相只有一个。
外来户小职员在巴黎被看低的苦恼经历,波兰斯基喜剧演技真心不错,女装瞎眼。不强调叙事所以没有深虐深疯的爽。两层眼睛的梗原来出自这里。我和我的头or我和我的身体这个问题超级嗲
身份认同来自外来人的恐惧、猜测与邻居的刻薄。幻想中,男主感到邻居在设计害他,他同情的女人被抓住(面具与残疾),牙被拔出,想要的烟拿不到,头被踢到天上,厕所矗立的人(信念)消失(漆黑、而后变成西蒙周)。他只有蜷缩进西蒙周的体内,在众人掌声中纵身一跃。阿佳妮的良性引导收到污染。轮回
波兰斯基的独角戏,阿佳妮成了可有可无的花瓶。手法沉稳老练,但剧情不够抓人,使主人公趋于崩溃的成因展现的力度不够。
那啥 这不就是用神经病的方式讲了一个神经病患者的故事么?毫无信服力好不好 难怪当年口碑票房双败 优点不是全没有 惊悚感营造得还行 波兰斯基自己演得好猥琐好像个GUY 邋遢古怪放荡的20岁的阿佳妮依然是个女神啊
究竟是谁怪,这是个问题。不合时宜的友善,非逻辑的谜团,性别的倒错,现代生活的扭曲与乖张,被模糊掉的正常性。他人即地狱。超现实的,对建筑的两次细致环顾,天井内的舞台与观众,梦魇,成为失去面目的一声尖叫。波兰斯基自己来得太合适了,阿佳妮即使这样也是美。
看了几篇解读,才勉强理解电影是什么意思。真实的受排挤,到受迫害妄想。但是从今天看来这些理由有点说不过去,自然也无法理解。跟现代中国硬盘相比,在法国的波兰人过得简直太好了,如果这点事就被逼自杀,那北京人口能少一半。
阿佳妮!~!~~~
不能和圣婴挨着看
重看。强力聚焦有效达成认同,整体处于悬念中,但进展里发生了不当分裂:一是故事未失其现实性,而客观因素不足以导致最终悲剧,则肇因仍归咎于主观,批判未展开;二是认同基于主体,但主体自我分裂妨碍了更进一步的移情,这在内部形成不当反讽,主体自身处于被反讽位置,悬念被解构,张力就丢失了
还能期待波兰斯基拍什么,何况他还是主演(其实我好生气,阿佳妮在片中故意自毁形象嘛,还要跟波兰斯基谈情说爱,要命!)
因为被社会斥拒而产生的恐惧,不仅仅来自外部,也出于一种小心翼翼的自我调适,你以为你一个低劣品、外来者变得更讨人喜欢、更低人一等就能融入环境吗?结局只能是丢失了自我,被影子吞噬。
一会法语一会英语结果导致怎么调都会出现令人头痛的配音情形;阿佳妮的眼睛居然完全被眼镜和眼影遮住了,结果真像个风尘女的样子;最后十分钟太强大了,缺陷还是前面几处看似要展开的情节很遗憾没有下文;这个公寓匿名投诉、投票赶人的情节我之前究竟是在哪看过???
边缘疏离,看客心理,被窥视着的逼仄空间,凝滞而生的幻象与疯狂。阿佳妮风华绝代但未参与实质剧情,波兰斯基的局促自卑下隐隐蕴含着爆发力。剧作不算出色的一个,运镜却依旧耐人寻味。
怀疑、恐惧、压迫,波兰斯基一直在通过各种方式表达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对人性的质疑。他眼中的世界从不是美的,是繁复的,冰冷的,令人不舒服的。正如欠缺了希望的绝望是不完美的。他的方式不是令我喜欢的。
波兰斯基早期心理惊悚佳作之一,展现一个外地人在邻居的冷漠猜忌和排挤之中走向疯狂的过程。波兰斯基近乎本色出演,而阿佳妮是怎么打扮都美艳无比。配乐和布景都极度压抑冰冷,开篇公寓综览和结尾舞台化长镜头惊为天人,篮球变人头,墙洞牙齿,厕所与木乃伊,异装与受害妄想,纸板化的椅子。(9.0/10)
吸取可可的后窗是邻居即犯罪,波兰司机的后窗是邻居即地狱
8/10。在此类通过心理病人展现异象符号的片子里还算新颖,摄影和场面调度等方面仍属上乘。剧本极好,前半段平淡无趣缺乏张力,后半段才在对面前层层铺设的揭示中把气氛营造提升几个档次,波兰斯基的作品大抵如此。男主角装成女人的变奏过渡唐突得很,但是人头皮球一幕已成为经典。
自己吓自己。波兰斯基的暗黑功力不错,暗示外来移民者和法国社会的格格不入和自身焦虑。就是阿佳妮戏份少了些没有物尽其用。《春的森林》金发萝莉伊娃爱洛尼斯科也客串了一下。
《怪房客》的怪异是来自于人的心里,来自于我们对周遭的不确定和不安定性,来自于我们对人的设防和被设防影片的结局,那一声喊叫,就是惊恐和对人性疑问的总爆发。我们因为他人的对应而确定自我的存在,可是因为他人的目光,我们又能保持多少的自己?